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挖机的那些事(97)蒋大豪公司破产,李国涛命运改写

东风日铲 2023-02-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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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铁工地一直没有等来复工。我正准备去找李国涛,打听一下文旅城工地还需不需要挖机,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又在官桥机械圈传播开来——桃花湖文旅城别墅庄园项目停工整顿, 项目承建商责任人蒋大豪涉嫌行贿贪污,非法侵占国有土地多重罪名,被公安机关拘押立案调查。
      自打塔吊侧翻事件过后,桃花湖工地停工整顿了几天后顺利复工以来,所有的人都认为风平浪静,大伙该干嘛干嘛,不出岔子这事就翻篇过去了。现在突然又迎面扑来这么一股劈头巨浪,打得我有点措手不及。我马上打电话林大圣,林大圣说工地刚刚确实来了几辆国土局的公务车,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责令他们停止施工,理由是这个项目非法填湖,蓄意破坏国家水利资源。好在挖机熄火后,没有像沙场的挖机那样贴上封条。
      桃花湖文旅城工地别的片区仍然在正常施工,只有蒋大豪的别墅庄园工地一片沉寂。上回损坏的塔吊已经修复完工,只是没有运转起来。房子四周搭了一半的脚手架,也看不到一个工人干活。我来到仓库,只见父亲正吃力地将一辆手推车拉进库房。工人没干活了,工具七零八散地扔了一地,只有他一个人清理。楼上是工人宿舍区,工人吵吵闹闹地来回起动,沉重的步子踏在木板拼凑的走道上,整间活动房都随着摇晃起来。
      我喊了一声:爸!
      你怎么来了?父亲见到我,挪动着身子给我让出路来,扬起手挡住柜子上的杂物,怕我碰到了头。穿过狭窄的过道,我来到父亲的休息区。一张简单的床铺,床前一张桌子。平时父亲就坐在这张桌子前面,吃饭记账都在这里。
      推开窗户,空气流通起来,屋内的怪味消散了不少。父亲给我倒了一杯水,让我坐床上,自己坐到墙角堆放的橡胶管上。
我看着父亲喘着粗气,额头上的汗渍不住往下流着,便把桌上的水杯推到他面前,环顾四周一圈,心疼地说,爸,天气马上热了,要不就回家别干了……
父亲把杯子向我这边了推回来,摇着头说:那怎么行,工地现在出这么大的事,我哪里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,仓库里可不能没有人……
      我看了看门外,压低嗓门问:李国涛他岳父到底出了什么事,听说被拘留审查了?
      父亲沉默良久,点上一支烟,猛吸了几口,起身去把门关起来,又坐到橡胶管上,说,上回塔吊那事,可没完啊……
      你是说……蒋大豪公司被查,和那件事情有关?不是都解决了吗,听说是赔了不少钱。
      赔钱?人家国土局老领导差那几个钱吗,那可是一家三口人的性命啊……我的父亲说着,无奈地摇摇头,不再说话。
      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工人们都迈着大步子往跑下楼。有人在喊:李总来了,找李总给说法……
      我推开门去,看见李国涛的车子从大门外开进来。工人们见状,有的穿着拖鞋有的光着膀子,纷纷向项目部围过去。
      李国涛从车子里面出来,根本就挪不开步子。一群人吵吵嚷嚷,大致意思是要结工资走人。负责现场施工的老刘,也从李国涛车子里面探出脑袋。他站到李国涛跟前,张开双手像一个称职的保镖,保护着李国涛的人身安全。
      工人们见老刘站出来,纷纷停止了吵闹。
老刘说,工友们,老乡们,我和李总沟通过了。上个月的工资,三天之内准时发放。我以人格担保,如若承诺不兑现,我私人掏钱出来给你们,哪怕是倾家荡产,决不食言……
      老刘平时跟工人们吃住在一块,说话还是有一定的份量,大伙儿都比较信任他。听他这么一说,也就吃了定心丸。李国涛见大家安静下来,这才往前挪了挪脚步,提高嗓门说:各位师傅们,老乡们,工资的事你们放心,我保证解决。请勿轻信外面的流言蜚语,工地正常运转。大家暂时回生活区休息,等我通知随时准备开工……
      话音刚落,人群中吼出一个外地口音:停工没有生活补贴,咱不干。上回停工了一个礼拜,我们吃饭生活都是自己掏钱。这才干了几天,现在又把咱耗在这儿,家里老小都跟着喝西北风吗?
      这一吼不要紧,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起来:对,我们要误工费,不然不开工……
现场立马又乱成了一窝粥。
我看着李国涛眉头都皱成了一团,手心捏了一把汗,暗暗为他着急却又无能为力。掌控着几千万上亿工程量的项目经理,表面上看起来叱诧风云,风光无限,背后要承担的责任和压力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。只见李国涛扬起双手,走到人群正中央,示意大家安静下来。他指了指身后的奥迪小车,说,大伙看到了吗,我这台车子拿去拘押,还能值几十万块钱。公司没有误工补贴的规定,但是我破例以个人的名义,给大家发放补助。从今天开始,误工超过三天,每人每天补助一百元……
      我鼻子一酸,心里一阵难过,哽咽得无法呼吸。
      工人们都散去了,我去李国涛办公室坐了会儿,喝了一口茶就走了。李国涛看起来很憔悴,背靠着沙发闭目养神。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心里暗暗自责,关键时刻一点忙都帮不上。我不知道李国涛在想什么,生怕打断他的思路,干脆一句话也不说。
      回到家后,我在院子里看到余丹丹的电瓶车。我知道是母亲,去余丹丹娘家,把她给劝了回来。我的母亲在厨房忙着做饭,案板上堆满了鱼肉蔬菜。余丹丹的姑姑在后院水池边洗菜,小建港在一旁玩着玩具水枪。我喊了一声“姑姑”,心事重重地上了楼。余丹丹姑姑见我无精打采的样子,以为我跟余丹丹的气没消,马上跟上楼来做我和余丹丹的思想工作。我敷衍了几句,把自己关在卫生间,独自抽起了闷烟。余丹丹的姑姑只好找余丹丹,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,劝小夫妻俩和好如初地过日子。
      尽管我的母亲和余丹丹的姑姑费了好大劲,才把余丹丹从娘家接回来,我却没有心情庆祝她的回归。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,我的脑子一片混乱,思绪不知道从哪里打理。外面三台挖机停工两台,剩一台游游打打还得看姚顺的心情;家里余丹丹也没有个好脸色,冷战氛围一直笼罩在一家人头上,迷雾不散。我现在考虑的不是自己的问题,而是担忧李国涛的外境。官桥都在传言,蒋大豪这一回算是碰到硬茬了,如果连钱都摆不平,怕是很难过这一关。城门失火,殃及池鱼。靠着金龟婿上位的李国涛,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挺过这一道砍。
      怕什么来什么,我一连几天彻夜无眠。这一天凌晨两点,我刚刚合上眼睛,迷糊中被林大圣的电话吵醒了——桃花湖工地又出事了,工人起哄动手把我的父亲打了。
      不等林大圣说完,我急匆匆挂了电话,随手披上衣服就出了门。车子刚驶出村口,漆黑的夜空突然电闪雷鸣,一场雷阵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。艰难地上了国道,视线模糊得只能看得清朦胧的马路边沿。我顾不了那么多,油门踩到底,像秋名山的赛车一样,咬着牙关,一路向工地狂奔而去。
      工地大门紧锁着,好在旁边的小门可以很轻松地翻过去。院子里面没有人,远远看去我父亲所在的仓库还亮着灯。雨水淋得我睁不开眼皮,我紧握拳头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,一定要逮住向我父亲动手的家伙,让他尝尝皮开肉绽的滋味。
      仓库里除了我的父亲,还有老刘和林大圣。他们正在照顾老人家,蹲在床头给他包扎伤口。
父亲浑身湿透,衣服上沾满了泥巴污渍。他的额头上被砸出一个深深的血口,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来,染红了枕巾。我不忍直视父亲痛苦的模样,一把捡起墙角的的锄头,对着林大圣说,带我去找那个畜生,我让他今天躺着出工地。
林大圣正要张嘴,老刘一把夺下我手里的锄头,怒斥道:你这是干嘛来了,送你爸爸去医院要紧。
      我镇定了一下情绪,这才发现他父亲嘴皮子都乌青变色了。挨到床头一摸额头,烫得我迅速把手缩了回来。
      我父亲住的医院,是县城里儿子刘建港曾经住过的同一家医院,同一间病房。医生给父亲紧急输了营养液,休养一晚上过后,面庞逐渐恢复了血色。李国涛带着我母亲和余丹丹还有刘建港来到病房,我父亲惊醒了过来。尽管身体还是很虚弱,好在终于开口说话了。我悬着的心,这才落下地来。熬了一晚上的夜,无意间一看镜子中的自己,胡子拉渣,头发凌乱像是流浪了几个月没回家的乞丐。
      余丹丹从外面打来热水,我母亲眼泪婆娑地帮父亲擦脸,嘴里不住地唠叨着:叫你不要出去做事,就是不听。年纪一大把了,瞎折腾个啥……
      李国涛在一旁,窘迫得无地自容。
      我悄悄把李国涛拉出门去,来到楼梯间问他:这几天你又上哪去了,工地上都造反了。
      说着给李国涛递过去一根烟,跟他说起我父亲被人打的经过。工人等了几天,没拿到工钱。一连几天又联系不到李国涛,躁动之下就开始搬运钢筋拆机器卖钱。这些人白天被我的父亲阻止住了,谁知道他们晚上偷偷做贼,再次被父亲发现。月黑风高,狂风暴雨的夜里,积怨已深的民工,操起方木向我父亲头上砸去。万幸的是拿在他们手里的不是钢管,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
      我越说越来气,手指间的烟头被捏得粉碎。李国涛轻轻拍着我的手臂,无奈地摇头说,这件事老刘一大早跟我讲了,都怪我……
     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,也摇头说道,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,只是担心你,几天都不回个消息……工地上你的挖机怎么拖走了,大伙都说你跑路了……
李国涛苦笑着吐出一口烟雾,将指间的烟头向楼梯下弹出去,方才平淡地说:挖机被银行抵押收走了,还有车子和官桥的房子……
      收了,凭什么,挖机车子房子都是全款买的,他们凭什么收走?我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李国涛所说的一切。李国涛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一切,但是从他脸上看不出多么巨大的痛苦和哀伤。如果真有,也就是眼神是无法掩饰的失落罢了。
      李国涛拉着我一块坐在楼梯水泥台阶上,依然是用一种淡淡的口吻,像是诉说别人的故事:这所有的一切,原本都不以属于我啊,这些资产都在我岳父名下。公司倒闭了,人也被抓了,欠了银行好几千万。我手里能换钱的,哪怕一毛一厘,银行都是不会放过的……
      那你现在怎么办,工地怎么办?
      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,自身难保,能怎么办呢……项目上现在就是个烂摊,差商混站老杜两三百万,还有大大小小的材料供应商,劳务分包,都逼着我要工程款……工地上值钱的,他们想搬就搬吧,可怜了那些工人……
      李国涛给我父亲留下两千块钱,离开医院后,又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。他把蒋笑笑安顿在老家,人就消失了。他家里隔三差五地就有人上门讨债,找不到人,债主就围绕他家前后大骂一通,甚至有人往他家大门上泼油漆。李国涛的母亲每天以泪洗面,蒋笑笑吓得大喊大叫,拿着剪刀挥舞着,这些人才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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